提起花椒,大家是不是会想到,漂浮在水煮鱼上,那一颗颗让我们欲罢不能的红红绿绿的小颗粒;或者是美食视频中常用的香料,由此看来好像我们对于花椒都是烹饪方面的印象。
但是你能想象,如果你的爱人向你求婚,不是送你娇艳欲滴的鲜花,而是捧出一束花椒的场景吗?不要吃惊,这是真的!不要急,接着看......
在古代花椒除了烹饪和送人,还有祭祀、酿酒,入药、驱虫等用途,它甚至还能装饰房屋,同时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。
东门之枌,宛丘之栩。
子仲之子,婆娑其下。
穀旦于差,南方之原。
不绩其麻,市也婆娑。
穀旦于逝,越以鬷迈。
视尔如荍,贻我握椒。
---《诗经·陈风·东门之枌》
在周朝的时候,人们将花椒当作定情之物,怎么样,是不是很不可思议。
姑娘放下手中的活计,在绿树茵茵中翩翩起舞,这是个相亲约会的好日子,小伙子被姑娘的舞姿吸引,穿过人群来到心爱的姑娘面前,收到一捧定情的花椒,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定比玫瑰花还要浪漫。
有飶其香,邦家之光
有椒其馨,胡考之宁
---《诗经·周颂·载芟》
这是《诗经·周颂·载芟》中的一句诗,花椒除了定情之外,周人还将花椒用在祭祀之中,《载芟》是一首周朝的藉田祀神的诗。这几句诗的意思是,献祭美味的食物,是邦家的荣耀,献祭散发着芳香的椒酒,能使老人健康长寿。
在这里,周人认为以椒酿成的酒能使人健康长寿,所以用作祭祀之酒。这一点屈原在《九歌》中也提到“蕙肴蒸兮兰藉,奠桂酒兮椒浆”,意思是将用香草做出来的菜肴和花椒调制的美酒,敬献给尊贵的神明。
祭祀和定情,在古时候这两件事情都是神圣而纯洁的,将花椒用在这种场合,也能看出它在周人眼中的美好形象。我想除了其特殊的芳香,给人以悠远绵长的嗅觉体验之外,小巧细密的果实更能让人联想到多子多福的寓意,那么互赠花椒更有相许一生,企盼子孙昌茂的意味。
花椒酿酒在上文《载芟》和《九歌》中都有提到,以花椒酒作为美好的象征祭祀神明。除此之外,晋人董勋的《答问礼俗说》中有“岁首,祝椒酒而饮之”之语,陆游也在《己巳元日》中提到“曾孙新长奉椒觞,儿女冠笄各缀行”,儿孙向他敬奉椒酒的场景。可见椒酒除了在祭祀中出现,后世亦将它作为新年饮酒,来祈求一年的和美平安。
“椒聊之实……蜀人作茶、吴人作茗,皆合煮叶以为香。今成皋诸山间有椒谓之竹叶椒,其状亦如蜀椒,少毒热,不中合药也。可著饮食中,又用蒸鸡肠最佳香”---《毛诗草木疏》三国陆玑
这是花椒首见用于饮食之中,从《毛诗草木疏》中可以看出花椒的烹饪功能较之于酿酒,则要晚上许多。明代的《救荒本草》中有言“采嫩叶煤熟,换水浸淘净,油盐调食。颗调和百味具香”说的是花椒可以给菜肴增香。
除此之外,上文《毛诗草木疏》中提到“蜀人作茶”,也就是说花椒还能用来做茶,在唐代时期有一种冲泡茶的方法叫煎茶,人们煎茶时,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加各种香料,诸如花椒、八角之类。其实这种用法与烹饪大同小异,都是将花椒作为调味品,只不过一种是烹饪菜肴,一种是烹茶。
花椒作药用最早见于《神农本草经》,其中记载花椒能“坚发齿”、“耐老”、“增年”,《本草纲目》中也记载花椒有“解郁结,通三焦,温脾胃,补右肾命门,杀蛔虫,止泄泻”的作用。据记载李时珍曾用花椒治好了一个老妇的腹泻顽疾,不过任何一种药材都有其药理,切不可擅自服用。
酿酒、烹饪、作茶、入药,古人不遗余力开发着花椒的作用,让一颗颗小小的花椒粒,渐渐的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香料。
椒聊之实,蕃衍盈升。
彼其之子,硕大无朋。
椒聊且,远条且。
椒聊之实,蕃衍盈匊。
彼其之子,硕大且笃。
椒聊且,远条且。
---《诗经·唐风》-《椒聊》
在《诗经·唐风》中有一首《椒聊》,以花椒比喻多子多孙,赞美女子身体健壮、男子生命力旺盛。
以花椒密实火红的外形比喻多子多孙,这恰恰是封建社会大家族所追求子孙昌盛的愿景,所以在汉代时,以花椒和泥涂抹墙壁,作为椒房,为皇后或是妃子的宫殿。
《汉书·车千秋传》中记载“江充先治甘泉宫人,转至未央椒房”,这里的椒房就是皇后的居所。《文轩·班固[西都赋]》中有“后宫则有掖庭椒房,后妃之室”,这里的椒房则是指后妃的居室。到了唐代,白居易在《长恨歌》里提到“西宫南内多秋草,落叶满阶红不扫。梨园弟子白发新,椒房阿监青娥老”,这里的椒房指的是杨贵妃的宫殿,可见后世一直有涂抹椒房给嫔妃居住的传统。
其实做椒房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,所以在古代也是权力的一种象征,因为花椒的价格从古至今都是很昂贵的,涂抹椒房则需要大量的花椒。魏文帝曹丕的皇后,文德郭皇后说过:“汉氏椒房之家,少能自全者,皆由骄奢,可不慎乎!”
从一颗小小的花椒,郭皇后能反省王朝兴衰的根本,它美好的寓意本是人们赋予的,却也在人们手中成为骄奢淫逸的代名词,可见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。
欣忻笑口向西风,喷出元珠颗颗同。
采处倒含秋露白,晒时娇映夕阳红。
调浆美著骚经上,涂壁香凝汉殿中。
鼎餗也应知此味,莫教姜桂独成功。
---《花椒》宋代刘子翚
这首诗中便提到了花椒的外形和用途,花椒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果实,给人以多子多福的象征,独特的芳香气味曾被人们视为美好的祝福,被酿制成美酒以奉神明,被采摘果束送给心上人。它也曾在历史的轮回中煽动小小的翅膀,见证了王朝的兴衰,入药救人,最后归于人们的每餐之中,“莫叫姜桂独成功”。
一颗小小的花椒能扒出这许多种用途,可见先人智慧的广博与中华文化的深厚,“椒聊之实,蕃衍盈升”,五千年的文化交融不正如花椒一般,结出累累硕果。